河南戏台子上的烟火人间

河南戏台子上的烟火人间

豫中平原的晨雾里，总飘着若有若无的梆子声。老城根下支起个草台班子，几张条凳围出个露天剧场，河南人端着粗瓷大碗蹲在台前，碗里的胡辣汤还冒着热气，台上唱到动情处，台下便有人把碗往青石板上重重一搁，那声脆响倒像是给角儿捧场的碰铃。

一、梆子声里说春秋

开封城朱雀门外的茶楼里，说书人总爱讲豫剧三鼎甲的故事。光绪年间的祥符调在黄河滩头生根发芽，硬是唱成了中州正声。老辈人记得民国初年的相国寺，二十多家戏园子夜夜笙歌，常香玉的《拷红》唱得满城落泪，那嗓子能穿透朱仙镇的木版年画。现如今豫剧团的年轻演员在抖音开直播，一段《程婴救孤》的唱腔，手机屏幕里飘过的打赏比当年戏台下的铜钱雨还要密。

二、曲剧里的市井百态

洛阳龙门石窟下的茶摊旁，几个曲胡艺人正在踩薄泥。这种从高跷曲子演变来的小戏，最懂老百姓的酸甜苦辣。王秀玲在《陈三两》里甩着水袖骂贪官，那泼辣劲儿让台下卖浆水的大娘直拍大腿。汝州煤窑的矿工歇班时，总爱哼两句《寇准背靴》，粗粝的唱腔混着煤渣子味，倒比文工团的调门更熨帖人心。

三、越调声中的楚风汉韵

南阳府衙的影壁墙上，还留着申凤梅《诸葛亮吊孝》的戏报残片。这个带着楚国遗韵的古老剧种，唱起三国来别有风味。老戏迷说申先生的卧龙先生比电视剧里的还传神，一声先帝爷白帝城龙归沧海能把汉画馆的画像砖都唱活了。如今年轻演员在卧龙岗景区搭台，游客们举着手机录像，武侯祠的柏树影子投在戏服上，倒像是穿越千年的弹幕。

河南卫视的《梨园春》办了二十多年，村村通大喇叭还在放《朝阳沟》。郑州大剧院的现代豫剧用全息投影重演《焦裕禄》，台下坐着穿汉服的00后戏迷。当智能音箱开始学唱《穆桂英挂帅》，巩义窑洞里的老艺人却坚持口传心授，他们说戏文里的仁义礼智信，得用老腔老调才入味。河南戏台上这一唱，唱的是黄河泥沙沉淀的千年故事，也是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