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老槐树下,藏着半座豫剧江湖
巷口老槐树下,藏着半座豫剧江湖
五更天未亮,李长顺就趿拉着布鞋往巷口挪。老槐树的枝桠在晨雾里舒展,树根处摆着个漆皮斑驳的收音机。晨练的街坊都知道,这是老李头的聚仙台,待会豫剧《朝阳沟》的梆子声一起,整条胡同都要跟着醒过来。
老戏迷的耳朵都长着钩子。前晌社区广场唱《穆桂英挂帅》,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马金凤的嗓子。八十二岁的王秀兰拄着拐杖愣是摸到台前,布满老年斑的手攥着塑料凳直打颤,嘴里还跟着哼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末了非要把兜里的降压药塞给戏班子,说是比灵丹妙药还解乏。
这些老人听戏像品茶,专挑老唱片里的滋味。豫东调要听唐喜成的二本嗓,祥符调得找陈素真的水磨腔。赵家胡同的刘大爷能把《程婴救孤》的戏文倒着背,可每回听到十六年含辛茹苦那段,总要把脸别过去抹眼睛——他年轻时在戏班打杂,见过角儿们为这句唱词摔了三个茶碗。
护城河边常有草台班子搭戏。穿的确良衬衫的老太太们,能把三轮车围成个半月形。台上唱到《打金枝》里公主撒娇的段子,底下此起彼伏响起咦~中!的喝彩,惊得柳梢头的麻雀扑棱棱乱飞。散场时总有人往戏箱里塞煮鸡蛋,说是给角儿润嗓子的偏方。
去年冬天,曲剧名角海连池的关门弟子来唱《卷席筒》。八十多岁的戏迷坐着轮椅把剧场围了三层,保安说这是建院以来最安静的观众席。当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的调门一起,后排有位老爷子突然起身打拍子,膝盖上的暖水袋骨碌碌滚到过道上——那是他去世的老伴生前最爱的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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