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台上的丑男：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戏曲舞台上的丑男：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在锣鼓喧天的戏曲舞台上，总有几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或歪戴纱帽，或画着白鼻梁，举手投足间自带三分滑稽。这些被称作丑行的演员，用独特的艺术语言在方寸戏台间演绎着百态人生。

一、丑行称谓里的门道

丑这个行当的称呼大有讲究。在京剧中，丑角分文武两门，文丑讲究口齿伶俐，武丑注重身手矫健。昆曲里称小花脸，川剧唤作三花脸，秦腔则用丑脚统称。这些称谓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三花脸源自川剧脸谱的三块白，而小花脸则是相较于大花脸、二花脸的精细妆容。

在《审头刺汤》里，汤勤这个角色堪称丑行典范。演员要用白粉在鼻梁上勾出豆腐块，配上倒八字眉，活脱脱一副奸佞之相。这种脸谱设计源自明代传奇，把市井人物的狡黠刻画得入木三分。

二、丑角里的百味人生

丑行演员个个身怀绝技。昆丑讲究五毒戏：《下山》的和尚要模仿壁虎游墙，《活捉》的张三郎得演出僵尸倒地的绝活。京剧名丑萧长华在《连升店》里，仅凭一柄折扇就能演出势利店家的十二种嘴脸。

川剧丑角周企何在《迎贤店》中的表演堪称一绝。他塑造的店婆形象，把市侩与善良拿捏得恰到好处，连剧作家曹禺都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性格演员。这类角色往往游走于善恶之间，恰似《西厢记》中那个既贪财又促成姻缘的红娘。

三、丑角艺术的当代密码

在浙江婺剧团的新编戏《白蛇前传》里，小和尚法海的跟班小沙弥被设计成丑角。这个角色既负责插科打诨，又在关键时刻推动剧情，传统程式与现代话剧手法交融，让年轻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台湾京剧名家吴兴国在改编莎士比亚戏剧时，巧妙运用丑行表演诠释西方小丑角色。这种跨文化的艺术对话，恰恰印证了戏曲谚语无丑不成戏的真谛——滑稽背后，是对人性最透彻的观照。

台上的丑角们正了正歪斜的帽子，锣鼓声里又唱起了新戏码。这些看似插科打诨的丑男，实则是戏曲艺术的灵魂画师，用夸张的笔触勾勒出世态炎凉，让观众在笑声中品出人生百味。正如老艺人常说的：丑角不丑，丑中见美，这或许就是传统戏曲最耐人寻味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