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莫问曲中事且看梨园冷眼人
闲事莫问曲中事且看梨园冷眼人
戏曲舞台上锣鼓喧天,生旦净丑轮番登场。有人为痴男怨女拭泪,有人替忠臣良将扼腕,却有一类角色始终游离于红尘之外。他们或是摇着折扇的算命先生,或是挑着酒葫芦的游方道士,总在故事紧要处悠悠然唱出一段西皮流水。这类角色有个雅致的名号——冷眼人。
一、红尘外的旁观者
冷眼人最早见于元杂剧的冲末行当。他们既非主角亦非反派,总在开场时踱着方步登场,用一曲[点绛唇]道尽人间百态。《窦娥冤》中的张驴儿父亲便是这般角色,他虽与冤案无关,一段世间多少不平事的唱词却为全剧定下苍凉基调。
这类角色深谙戏曲间离之道。明代汤显祖在《邯郸记》中塑造的吕洞宾,看似游戏人间,实则处处点化卢生。当卢生沉醉于黄粱美梦时,老神仙一段你道是黄金屋,我只道是破瓦窑的念白,将观众从剧情中抽离,反观人生真谛。
二、戏中人的照妖镜
冷眼人总在关键时刻现身。昆曲《十五贯》中,况钟假扮算命先生勘察命案,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处处暗藏机锋。他那句人命关天,非同儿戏的念白,既是对剧中人的警示,也是对看客的棒喝。
这类角色常借市井俚语暗藏玄机。京剧《法门寺》里的刘公道,表面是个贪杯的乡约,实则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揭露官场黑暗。他那段做官难的唱段,把宦海沉浮化作茶余谈资,却让台下看客笑中带泪。
三、戏外人的醒世钟
冷眼人的智慧超越时空。越剧《孔乙己》新增的看客角色,虽无具体名姓,却将鲁迅笔下的看客文化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们围着孔乙己起哄时唱的茴香豆,茴香豆,恰似一记记重锤敲打现代观众的心灵。
这种艺术处理暗合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理论。当《牡丹亭》中的石道姑用俚俗之语解说杜丽娘春梦时,既打破了才子佳人的浪漫氛围,又让观众得以跳出剧情思考礼教束缚。这种间离不是疏远,而是更高层次的观照。
冷眼人如同戏曲舞台上的菩提树,在喧闹的红尘中辟出一方清凉地。他们教会我们:看戏何须太入戏?有时退后半步冷眼旁观,方能在别人的故事里照见自己的模样。当大幕落下,那些看似不管闲事的唱段,或许正是梨园留给世人最深的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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