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戏班里的文武场:藏在幕后的戏曲魂儿
沧州戏班里的文武场:藏在幕后的戏曲魂儿
沧州梆子戏台上,红脸关公的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后台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老琴师王金锁的三弦弦轴崩了。只见他拇指蘸了蘸唾沫,往弦轴上轻轻一抹,指尖在琴杆上滑出个漂亮的花音儿,硬是让这段《单刀会》的唱腔没落下半个节拍。这就是沧州戏班子的能耐,台前幕后都是角儿。
一、文武场里的十八般武艺
沧州戏班子的乐队不叫乐队,行话叫文武场。文场掌丝竹,武场司锣鼓,暗合着戏曲文武之道的讲究。武场鼓佬儿赵铁锤有手绝活,他能用鼓槌在堂鼓边沿敲出雨打芭蕉的声儿。那年庙会唱《长坂坡》,天上真下起雨来,他的鼓点混着雨声,倒把赵子龙救阿斗的戏衬得更揪心了。
文场里的主弦不是京胡也不是二胡,是沧州特有的梆板胡。琴筒蒙的不是蟒皮而是老驴皮,音色带着股倔劲儿。琴师李凤梧的胡琴上刻着光绪廿年的字样,琴杆让汗渍浸得发亮。他总说:这把琴比我爷爷岁数都大,沧州梆子什么调门它没听过?
二、角儿背后的影子角儿
打梆子的孙二娘年轻时是旦角儿,后来倒了嗓,转行敲梆子。她敲梆子跟别人不同,手腕子一抖能敲出嘟噜儿声,活像画眉鸟叫唤。有次唱《大登殿》,她故意把梆子敲慢半拍,逼得王宝钏的唱腔多了几分幽怨,倒把台下几个老太太听哭了。
吹唢呐的小喇叭张全才是个斜眼,可耳朵比谁都尖。某年腊月唱堂会,东家非要加段《百鸟朝凤》。数九寒天冻得手指头僵直,他愣是用唢呐模仿出十三种鸟叫,最后学那老鸹叫时,房檐上真落下只乌鸦,惹得满堂喝彩。
三、戏班子的江湖规矩
沧州戏班传着句老话:饱吹饿唱。吹唢呐的要吃饱了才中气足,唱戏的却得空着肚子亮嗓子。伙房老杨头每到晌午就犯难:给文场武场备的饭得分开做,吹打乐器的吃大肉馒头,唱戏的只能喝小米粥就咸菜。
后台的衣箱案上供着梨园祖师爷,香炉旁总摆着三样忌讳:不能有伞(谐音散)、不能见鸡毛(怕鸡飞蛋打)、不许说梦字(怕唱戏走神)。去年有个新来的打锣的后生说了句做梦娶媳妇,让班主罚洗了半个月的戏服。
幕后的乐声渐歇,戏台顶上的汽灯把乐师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幕布上。这些影子角儿们收拾着家伙什儿,青布包袱里裹着的不仅是乐器,还有沧州八百个村落的悲欢。当梆子腔再次响起时,那些藏在曲牌里的运河号子、码头吆喝,又会随着弦索叮咚,流淌在华北平原的月色里。
声明:内容由网友分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