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戏迷最爱哼的调调,竟是茶馆里的糯米腔

常德戏迷最爱哼的调调,竟是茶馆里的糯米腔

清晨的常德河街总飘着若有若无的戏腔,茶馆老板老张支起竹帘,铜壶里翻腾的沸水声里,时不时夹杂着几句婉转的拖腔:三月那个桃花儿开呀——这咿呀声仿佛带着澧水河的水汽,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听得人脚底发痒,喉咙发紧。老常德人管这叫戏虫子爬嗓子,说的就是常德丝弦那股子让人忍不住跟着哼的魔力。

**一、老戏台下的较量**

八十年代的常德大剧院,汉剧名角王芙蓉扮着穆桂英挂帅,一声辕门外三声炮震得屋瓦簌簌响。台下嗑瓜子的刘奶奶却扯着邻座耳语:要论好唱,还得数丝弦的《双下山》。这话不假,第二天清早,刘奶奶在菜市场剁排骨,案板咚咚声里就夹着小尼姑年方二八的调调,惹得肉摊老板把斩骨刀往砧板上一拍,接上了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这种接龙唱戏的趣事在常德比比皆是。汉剧讲究千斤白四两唱,荆河戏要耍翎子功,对普通百姓来说门槛太高。反倒是丝弦的旋律像澧水码头上的船工号子,高亢处能冲开云雾,低回时又似柳叶湖的涟漪,三五个音就能勾住人的魂。

**二、丝弦里的烟火气**

常德丝弦传承人李月红至今记得师傅的绝活:端着盖碗茶唱《宝玉哭灵》,唱到空对着菱花镜时,手腕一抖,茶碗盖叮地一声正落在镜字拖腔的转音处。这种即兴的巧劲儿,让丝弦在茶馆酒肆里生生不息。去年重阳节,笔者在城东养老院见到惊人一幕:十几个老人围坐,用搪瓷缸敲着节拍,把《昭君出塞》的悲情唱段改成了俏皮的塞北的羊肉泡馍香。

这种活色生香的改编正是丝弦的生命力所在。老戏迷赵大爷说得好:汉剧是博物馆的瓷器,丝弦是厨房的土陶碗,天天用着才热乎。如今常德大街小巷的广场舞队伍里,丝弦改编的健身操配乐正悄然流行,年轻人刷短视频时,也常能刷到用丝弦调子翻唱的流行歌曲。

**三、会说话的方言密码**

丝弦的魔力藏在常德话九曲十八弯的调值里。外地人学《雪梅吊孝》,总唱不出朔风那个紧的紧字——常德方言里这个字要像打水漂的石片,在喉头轻轻一弹,带着哭丧调的悲怆。去年文化馆举办戏曲大赛,有个长沙小伙字正腔圆地唱完《贵妃醉酒》,评委却笑说:你这是橘子洲头的杨贵妃,咱们丝弦里的杨玉环得会喝擂茶。

这种方言基因让丝弦成了常德人的声音身份证。去外地打工的妹子在电话里给爹娘哼两句《孟姜女》,比说我想家了更催泪。去年抗疫期间,社区干部用丝弦调编的防疫顺口溜,比大喇叭广播管用十倍——张大妈说:听着这调调,不跟着唱两句浑身不得劲,自然就把口罩戴严实了。

夜幕下的诗墙公园,戏迷票友们的自发演出渐入佳境。拉二胡的老头眯着眼,拉出《刘海砍樵》的过门,穿碎花裙的姑娘张口就接,唱到小刘海在茅棚时,围观人群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演员哪些是观众。这种全民参与的狂欢,或许正是常德戏曲最动人的风景——在这里,好唱的不是某个剧种,而是流淌在常德人血脉里的那份与生俱来的韵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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