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高兴:秦腔舞台上的百变人生
常高兴:秦腔舞台上的百变人生
在陕西戏曲研究院的后台,常高兴的化妆镜前总是摆着三支不同型号的狼毫笔。这支用来勾画老生沧桑的抬头纹,那支点染武生剑眉的英气,最小的一支则细细描摹旦角眼尾的妩媚。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艺术家,用四十年光阴在秦腔舞台上演绎了上百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文武兼备的舞台奇才
1983年西安人民剧院的《金沙滩》首演现场,当常高兴饰演的杨继业在困山一折中连唱带做二十七分钟时,台下观众手里的茶碗都忘了续水。这段融合了[苦音慢板]与[双锤]的独创唱腔,将老令公的悲怆与决绝展现得淋漓尽致。老戏迷们发现,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竟能把铜锤花脸的胸腔共鸣与老生的苍劲念白完美结合。
在《白逼宫》中,常高兴扮演的汉献帝需要完成甩发抖髯跪步三重技巧。当董卓将利剑架在他颈间时,三米长的黑发如瀑布般飞旋,银须与蟒袍下摆同时震颤,双膝在台毯上拖出两道汗渍。这种将程式化动作注入真实情感的表演,让传统戏焕发出惊人的戏剧张力。
二、跨越行当的艺术突破
2001年改编版《周仁回府》的排练场,常高兴做出了惊人之举——他要同时饰演周仁与严年。白天是青衣装扮的忠义家仆,夜晚化身白脸奸佞的锦衣卫指挥使。在夜逃这场戏中,他创造性地在台口设置两面镜子,通过光影变幻实现角色转换,这种突破传统的表现手法在秦腔界引发激烈讨论。
《窦娥冤》里的张驴儿本是个脸谱化的丑角,常高兴却为他设计了三笑三哭的表演层次。当窦天章最终平反冤案时,这个市井无赖蜷缩在舞台角落,用沙哑的嗓音念出:我原不知,作恶也会心虚。人性化的诠释让反派角色拥有了令人深思的厚度。
三、守正创新的艺术人生
在指导学生排练《火焰驹》时,常高兴总爱讲起五十年前师傅传授打雷碗绝技的故事。但他不满足于简单复刻,将传统特技与现代舞台技术结合:当艾谦策马传信时,LED地屏上流动的云纹与演员的趟马步法形成奇妙呼应,既保留了秦腔的写意精髓,又增强了视觉感染力。
2019年非遗展演中,常高兴与皮影艺人合作《王宝钏》。老生唱腔与皮影剪影在纱幕上重叠,当三击掌的经典桥段到来时,真人演员突然走入光影之中,与自己的皮影形象展开跨越时空的对唱。这种实验性探索为古老剧种注入了当代审美意趣。
如今走进常高兴的寓所,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已故琴师送他的板胡。琴杆上深浅不一的指痕,记录着《赵氏孤儿》里程婴十六年的隐忍,《游西湖》中裴瑞卿的月下痴情,还有《辕门斩子》杨延昭的舐犊情深。这些深浅不一的印记,恰似他在秦腔艺术长河中留下的永恒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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