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常熟巷陌深处传来的百年清音——白茆山歌剧的前世今生
【寻味常熟】巷陌深处传来的百年清音——白茆山歌剧的前世今生
(笔者按:本文采风历时半月,走访虞山脚下七位老艺人,整理口述资料三千余字)
立夏后的傍晚,南门坛上老街的青石板泛着潮气。转过文昌宫斑驳的灰墙,忽闻丝竹声破窗而出,吴语软侬的唱腔裹着茉莉香片的气息,在暮色里荡开涟漪。这是常熟票友们自发组织的山歌剧排练,八仙桌上摆着青花茶盏,老艺人们正为一折《双推磨》反复打磨身段。
外人总说常熟只有评弹,其实我们白茆山歌剧才是土生土长的'水磨腔'。78岁的顾永年放下三弦,从褪色的蓝布罩衫里掏出个红布包。展开是民国三十年的手抄本,泛黄的毛边纸上,十二月花名调的工尺谱墨迹如新,边角处还粘着半片枯萎的玉兰花瓣。
这种发源于白茆塘两岸的民间戏曲,最早可溯至明代田歌。春耕秋收时节,农人们踩着水车唱车水号子,后来融入道教斋醮科仪中的赞神歌,渐渐形成四句头山歌的雏形。清光绪年间,说书先生将长篇叙事吴歌编成曲目,用三弦、二胡伴奏,在茶馆书场里说唱,这便是山歌剧的定型。
不同于昆曲的雅致,山歌剧带着泥土的鲜活。老辈人讲,民国初年白茆塘发大水,乡民们编排的《抗洪谣》能唱得八村十八浜的壮丁扛着铁锹连夜筑堤。解放后的《一把镰刀》进京汇演时,周恩来总理听完特地到后台,夸赞这是真正的人民艺术。
最绝的是急口歌,旦角要在一口气里连唱二十八句叠词。已故老艺人徐桂宝能边纺纱边唱,棉线不断声不颤,连苏州来的评弹名家都叹服。如今会这绝活的只剩九十高龄的周凤娣,她布满老茧的双手仍能灵活比划出采桑织布的虚拟动作。
随着现代化进程,山歌剧面临传承困境。好在文化馆的非遗进校园让年轻人开始关注这门艺术。去年虞山书院的中秋夜,大学生们改编的摇滚版《舂米歌》引发热议。老艺人们虽摇头说味道不对,但看见满场挥舞的手机闪光灯,眼角却泛起欣慰的泪光。
夜色渐深,排练暂歇。顾老将三弦装进桐木琴盒,盒盖内侧贴着泛黄的演出单:1983年春节联欢会,白茆山歌剧团《三邀团圆》。月光漫过窗棂,那些未说完的故事,仍在等新的声音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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