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铅华见真淳:本色派戏曲语言的返璞归真之道

褪去铅华见真淳:本色派戏曲语言的返璞归真之道

在元明戏曲的璀璨星河中,有一派创作者始终保持着对市井烟火的虔诚。他们不屑于堆砌辞藻,不追求典故的铺陈,而是将市井巷陌的呼吸、酒肆茶坊的喧嚷、田间地头的俚语统统熔铸成戏文。这种直抵人心的创作方式,在戏曲史上刻下了本色派的深刻印记。

一、市井烟火的淬炼

本色派剧作家深谙戏曲语言的本质在于传情达意。关汉卿笔下的窦娥在法场发愿时,没有引经据典的悲鸣,只有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这样直白如刀的控诉。《琵琶记》中赵五娘糠和米本是两相倚的比喻,将贫妇的悲苦化作市井百姓都能理解的意象。这些源自生活本真的语言,往往比精雕细琢的骈俪文字更具穿透力。

剧作家们刻意保留着语言的毛边,让对白带着市井生活的温度。《救风尘》中赵盼儿与周舍的斗智,活脱是汴梁瓦舍里的日常对话;《窦娥冤》里张驴儿父子耍无赖的市井俚语,让观众仿佛置身真实的市井纠纷现场。这种未经打磨的语言质感,恰是戏曲生命力的源泉。

二、俗谚民谣的活化

本色派大家们像采珠人般深入民间,将流传千年的俗谚民谣点化成戏文精髓。《琵琶记》中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俗语,经高明妙手化作糠和米本是两相倚的经典唱段,把抽象的道德训诫化为具象的生活场景。徐渭在《四声猿》中化用吴越民谣,让杜丽娘的春愁染上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

这些民间语言经过艺术提纯后,既保持着泥土的芬芳,又焕发出诗性的光芒。《汉宫秋》里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的俚语,经马致远锤炼后成为叩击人心的时代悲音。这种雅俗交融的语言智慧,让戏曲真正成为场上之曲而非案头文章。

三、白描艺术的升华

本色派语言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暗藏匠心独运。《西厢记》中晓来谁染霜林醉的白描,用最简净的笔触勾勒出离人血泪;《牡丹亭》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铺陈,以平白语汇构建出震撼人心的意象空间。这种绚烂至极归于平淡的语言境界,正是艺术炉火纯青的体现。

在矛盾冲突的顶点,本色派剧作家反而采用最克制的语言。《窦娥冤》三桩誓愿的实现,没有夸张的修辞堆砌,仅凭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亢旱三年三个质朴意象,就营造出天地为之变色的悲剧力量。这种重剑无锋的语言功力,至今仍在戏曲舞台上震颤着观众的心灵。

本色派戏曲语言穿越七百年时空,依然焕发着不朽的生命力。当今天的创作者在追求形式创新时,或许更应该回望这条由市井烟火铺就的艺术通途。那些带着生活温度的语言,那些沉淀着民间智慧的表达,始终是戏曲艺术最本真的底色。在快餐文化盛行的当下,这份返璞归真的艺术追求,或许正是治愈当代戏曲语言贫血症的一剂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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