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未改渔家傲——滨海盐腔的前世今生
潮音未改渔家傲——滨海盐腔的前世今生
在苏北平原与黄海交汇处,古老的渔歌总在暮色中升起。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盐蒿地的褶皱,渔港深处便会传来悠长的吟唱,那是滨海盐腔独有的十八腔尾调,一声声穿透六百年的时光。
明洪武年间,苏州昆腔艺人避祸北迁,在盐城双墩港遭遇海难。幸存的乐师将水磨昆腔融入渔家号子,创造出盐腔雏形。清道光《盐城县志》记载:渔人唱晚,其声清越,似昆非昆,杂以滩簧,说的正是这种独特的滨海戏曲。老艺人至今仍保存着祖传的工尺谱,泛黄的宣纸上,皂罗袍懒画眉等曲牌名依稀可辨。
盐腔的舞台总带着咸湿的海风。丈二长的蓝印花布既是船帆又是幕布,渔民褪色的蓑衣化作武生的战袍。最绝的是浪板绝活——演员踩着二尺高的木跷,却要走出浪涌船摇的步态。82岁的传承人陈三扣年轻时能在跷上连翻七个空心筋斗,落地时木跷深陷沙滩三寸,赢得满滩喝彩。
渔汛时节,龙王庙前的晒盐场就是天然戏台。渔民们用海螺壳当锣,鲸骨作梆,演出《张羽煮海》《妈祖渡劫》等本戏。旦角头戴缀满贝壳的水云冠,老生手持丈八盐铲,净角脸上画着浪花纹面。当戏至高潮,后台汉子们齐声应和渔家号子,声浪震得盐垛上的白鹭纷纷惊起。
新世纪的海风带来新的故事。年轻演员将光伏板架在古戏台顶,用全息投影重现海市蜃楼的奇观。他们新编的《风电之歌》里,武生挥舞的丈八盐铲变成了风机叶片,但转身亮相时,脚下依然是传承六百年的浪板步。就像村口那株唐楸,新发的嫩芽始终连着深埋盐碱地下的老根。
潮起潮落间,盐腔戏班仍守着祖训:每年霜降后必演三天水陆戏。当海雾漫过滩涂,汽笛声里飘来断续的唱词:莫道蓬莱仙境远,渔火点点是人间...此刻,戏里戏外早已分不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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