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一方戏台:在陌生腔调里听见时光的回响

偶遇一方戏台:在陌生腔调里听见时光的回响

暮春傍晚的街角公园,总飘着些稀奇古怪的声响。昨日路过时,忽闻一阵清亮婉转的调子穿透暮色,像在青石板路上打了个旋儿,又贴着老槐树攀上枝头。循声望去,竟见三五老者在合欢树下支起戏台,几件旧行头在晚风里轻轻晃荡。

台中央那位青衣女子甩着三丈水袖,指尖忽地一抖,云纹广袖便如白练破空。这般身段让我想起幼时看过的越剧电影,可那唱腔分明不同——比越剧多了几分脆亮,又比黄梅戏添了三分缠绵。老票友们摇头晃脑跟着哼唱,有位穿灰布衫的老先生闭着眼,枯枝般的手指在膝头敲着拍子,分明是浸淫此道数十载的模样。

忽然听得咿呀一声,扮相英武的老生踩着鼓点登场,额间一抹金粉在夕阳下灼灼生辉。他转身亮相时,袍角翻飞处露出内里杏黄衬里,这般配色倒像是昆曲的路数。可那武打招式分明带着北地戏曲的利落,一个鹞子翻身竟震得台板吱呀作响,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最妙是那位花脸武丑,勾着半张蓝脸谱突然窜到台前。他嘴里念白带着浓重乡音,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时,扇面上竟画着幅水墨山水。这般土洋结合的做派,倒让我想起闽南高甲戏里插科打诨的丑角。台下有位婆婆突然笑出声,用地道的本地话喊了句戏词,台上演员即兴接住话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暮色渐浓时,戏台前已围了二三十人。卖糖画的汉子歇了担子,遛狗的白领停住脚步,连骑单车的学生都支着车架张望。那些陌生曲调在钢筋森林里蜿蜒流转,竟让匆忙的都市放缓了脚步。或许这正是戏曲的魔力——不论是南戏北曲,只要檀板一响,便能搭起穿越百年的时光隧道。下次若再偶遇这般无名戏班,倒该备壶清茶静静听完,毕竟这咿咿呀呀的吟唱里,藏着太多我们来不及辨认的文化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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