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人听戏,为何偏爱这口老腔?

沧州人听戏,为何偏爱这口老腔?

沧州西郊的茶棚里,几位白衫老者正闭目打着拍子,突然一声高亢的唱腔穿透暑气:千军万马出边关——茶碗里的水纹跟着震颤,檐下打盹的黄狗支棱起耳朵。这声老调一起,连空气都活泛了。沧州人听戏,要的就是这股子能把屋顶瓦片震三震的劲儿。

一、运河浪里长出的梆子腔

大运河的船工号子,是沧州梆子的第一声啼哭。明清漕运鼎盛时,沧州段运河上桅樯如林,南来北往的船工把各地的戏曲唱段揉碎了撒在浪花里。河南梆子的高亢、山东梆子的粗犷,在沧州码头撞出火星子,渐渐熔炼出独特的运河梆子。

道光年间的戏单上,沧州梆子班已然独树一帜。老辈艺人说,早年梆子艺人要在运河边吊嗓,得压过纤夫号子才算合格。这种喊嗓传统,让沧州梆子的唱腔自带混响,戏台不用扩音器,三里地外都能听真着。

二、刀光剑影里的戏台春秋

沧州武术冠绝天下,这份尚武精神也渗进了戏文血脉。《林冲夜奔》里,演员一个鹞子翻身亮出九节鞭,鞭梢扫过油灯不灭;《响马传》中秦琼卖马,马鞭甩出七声响,暗合七星方位。武戏讲究真刀真枪,沧州梆子武生个个身怀绝技,戏台成了另一个江湖。

上世纪三十年代,铁嗓钢喉王金璐在沧州连唱七天《南阳关》,最后一天唱完竟咳出血丝。观众往台上扔的银元用箩筐装,班主却说:沧州父老不是捧角儿,是敬重这份玩命的劲头。

三、烟火气中活着的非遗

新世纪之初,梆子戏班一度只剩三五个老艺人。转机出现在2015年,泊头火柴厂退休的琴师张广财,带着徒弟在人民公园义务演出。谁也没想到,露天戏台前渐渐聚起年轻人——他们举着手机录像,发到短视频平台竟成爆款。

如今沧州梆子有了新玩法:鼓师用电子合成器模拟战马嘶鸣,花脸演员在直播平台教戏迷勾脸。但老戏迷最爱的,还是子夜时分运河边的野台戏。当月色浸透运河水,那一声裂帛般的导板响起时,六百年的时光都化作了一折戏。

夜幕下的沧州茶棚,老人们的巴掌拍得通红。他们知道,只要运河还在流,码头上就断不了这口穿云裂石的老腔。梆子戏不是博物馆里的古董,是沧州人血脉里的潮汐,总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随着运河浪花重新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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