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大戏台:梆子腔里藏着多少好故事?

曹县大戏台:梆子腔里藏着多少好故事?

曹县的清晨总在戏韵中醒来。青石板巷口,王记烧饼铺的老王头抖开收音机,一段高亢的梆子腔混着芝麻香飘出老远。街角茶馆里,戴老花镜的赵大爷捧着搪瓷缸,指节跟着鼓点轻叩桌面。这座鲁西南古城里,大平调不是戏台上的表演,而是渗进市井生活的呼吸。

一、百年戏台唱春秋

曹县戏台有个怪脾气——不兴搭顶棚。老辈人说,这是要让唱腔直冲云霄,天上的神仙都听得见。光绪年间,曹州府衙门口那方五丈宽的土台子,每逢开戏能聚起十里八乡的百姓。卖糖瓜的小贩举着草靶子在人群里钻,孩童骑在父亲肩头学旦角甩水袖,连县太爷都要拆了轿帘挤在人群里叫好。

大平调的戏箱子藏着半部曹县县志。红脸长髯的关公戏《古城会》,唱的是曹县镖局走南闯北的豪气;青衣婉转的《王宝钏寒窑》,道尽黄河岸边痴情女子的柔肠。戏班里传着句老话:曹县梆子十八板,板板都带黄河水,那拖腔里翻涌的,分明是九曲黄河的浪涛。

二、戏班里的活化石

城西丁家班的老班主丁守业今年八十七,还能耍一手漂亮的刀花。他总说:咱曹县梆子的鼓点像心跳,快不得慢不得。后台那面裂了缝的枣木梆子,是他爷爷那辈传下的。梆子腔讲究九腔十八调,丁班主教徒弟时总念叨:别学城里剧团戴麦克风,咱要的就是这原生态的'铁嗓钢喉'。

旦角李秀云卸了妆是菜市场卖豆腐的,画上眉就成了倾国倾城的杨贵妃。她说最怕演《穆桂英挂帅》,十二斤重的靠旗压得人喘不过气,可看到台下老戏迷跟着唱辕门外三声炮,又觉得值了。戏服箱底压着件褪色的蟒袍,领口针脚歪歪扭扭——那是1942年饥荒时,戏班用三斗小米跟逃荒妇人换的嫁衣改的。

三、梆子声处是故乡

正月十五的火神庙会,三十六个村子的秧歌队要围着戏台转三圈。年轻后生举着手机拍抖音,配乐却是爷爷教的西皮流水。文化馆新编的《曹县好人传》里,扶贫干部的唱段混着电子琴伴奏,老戏迷直皱眉,年轻人却听得起劲。

台下的故事比台上更精彩。卖香油的老周每次听《赵氏孤儿》都抹眼泪,说他太爷爷就是戏里那个舍子的程婴。海外归来的曹商在机场听见乡音版《空城计》,当即决定回乡投资建戏曲学校。这咿咿呀呀的梆子腔,早把曹县人的魂儿拴在了青砖灰瓦间。

暮色渐沉,城隍庙前的露天戏台又亮起汽灯。七十五岁的琴师调试着那把祖传的板胡,弦音惊飞了檐角的麻雀。当第一声梆子敲响,整条街的电动车喇叭都默契地安静下来——曹县的夜,终究还是要交给这穿越百年的声腔来诉说。

声明:内容由网友分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