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轻扬处吴音绕梁时——探秘常州戏曲里的烟火气
水袖轻扬处吴音绕梁时——探秘常州戏曲里的烟火气
常州青果巷的石板路上,忽而飘来一阵清亮的唱腔,惊得梧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循声望去,巷子深处的水码头边,几位老人正围坐在青石栏上,手持三弦的盲艺人轻拢慢捻,唱的正是一曲《拔兰花》。这种浸染着运河水汽的民间曲调,恰是常州戏曲最本真的模样。
一、运河码头上的戏码头
明清时期,常州府城三吴要冲的地理位置,让这里成为江南最大的米市之一。南来北往的粮船不仅运来白花花的稻米,更带来五湖四海的声腔曲调。清道光年间,常州东门外的天宁寺码头,每日泊船上千艘,船工们卸货时哼唱的各地小调,与本地滩簧交融碰撞,逐渐形成独特的常州滩簧。
这种诞生于市井的戏曲形式,最擅长表现家长里短。光绪年间的《卖橄榄》一折,小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化作婉转唱词,把市井百态唱得活灵活现。老辈人常说:听滩簧要配麻糕,说的就是当年茶楼里听戏吃早茶的烟火场景。
二、深巷里的曲艺密码
在常州方言九声六调的韵律中,藏着戏曲传承的基因密码。双桂坊茶馆里的常州道情,说书人一柄折扇、一块醒木,用地道的常普话演绎《珍珠塔》,韵白里带着江南特有的糯软。这种发源于道教音乐的曲艺,把劝善故事唱得妙趣横生,连檐角滴落的雨水都仿佛打着拍子。
上世纪五十年代,滩簧艺人王兰英带着《双推磨》进京演出。她将厨房里的石磨声化作节奏,把推磨动作提炼成身段,当那句推呀拉呀转又转的唱词响起时,连梅兰芳都赞叹这是最江南的生活芭蕾。这种从生活中长出来的戏曲美学,至今仍在常州锡剧团的创新剧目中流淌。
三、老戏台上的新传人
红梅公园的夕照里,退休教师周明德每周三雷打不动地来教孩子们唱滩簧。他改良的儿童版《庵堂相会》,把百年老调填上新词,小学生们的童声清亮如新抽的蚕丝。在孟河镇,90后非遗传承人李晓燕把直播间搬进万绥古戏楼,手机镜头前,她边画脸谱边讲解:这个红脸谱不是关公,是我们常州独有的‘红面判官’。
大运河畔的民元里壹号,老厂房改造的小剧场正上演实验锡剧《青果巷记忆》。舞台上的全息投影与旦角的水袖共舞,当虚拟的雨丝落在真实的油纸伞上,年轻观众突然读懂了祖辈口中的吴韵——原来这就是江南的呼吸。
夜色渐深,西瀛里的城墙根下,不知谁家的收音机又飘出熟悉的滩簧调。六百年的曲牌在月光里流淌,就像运河的水,载着旧时月色,映照着今日霓虹。那些散落在茶馆深巷的唱腔,始终在等待一双会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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