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的戏台上,藏着江南人的七情六欲

常州的戏台上,藏着江南人的七情六欲

在常州青果巷斑驳的白墙前,忽然飘来一段缠绵的曲调:春二三月草青青,百花开放鸟齐鸣......这吴侬软语在黛瓦间流转,让过路的异乡人不禁驻足。他们或许不知道,这清丽婉转的唱腔里,正流淌着常州人数百年来的悲欢离合。

一、市井里长出的戏文

道光年间的常州码头,卸货的船工们哼着粗粝的号子,茶馆里的说书人拍响醒木,街头巷尾飘着豆腐汤的香气。在这市井烟火中,一种全新的戏曲悄然萌芽。码头工人把装卸号子拉长成调,茶馆常客将评话故事编成唱词,连巷口卖梨膏糖的老汉都能即兴来段滩簧。

这种扎根民间的艺术形态,在光绪年间迎来蜕变。常州秀才华洪涛将市井小调与昆曲雅韵嫁接,创造出常州古曲。他笔下的《拔兰花》《庵堂相会》既保留着茶馆说书的鲜活,又带着文人墨客的雅致,就像用青花瓷碗盛着的桂花糖芋苗,市井与风雅浑然天成。

二、水袖舞动的人间百态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双桂坊戏院,油灯把木雕窗棂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戏单上。名角王兰英踩着细碎的台步登场,水袖轻扬间,一个转身藏着千回百转。她唱的《珍珠塔》,能把方卿见姑母时的窘迫化作九曲十八弯的拖腔,让台下挑担的货郎与穿长衫的先生一同抹泪。

常州戏曲最懂市井男女的心思。《双推磨》里苏小娥与何宜度的试探,《玉蜻蜓》中王志贞的挣扎,这些家长里短经过艺术的淬炼,在戏台上化作绕梁三日的咏叹。老观众常说:看常州戏就像在照镜子,戏里人的哭笑,都是我们自己的心事。

三、老戏台上的新月光

2008年的一个雨夜,常州锡剧院排练厅依然亮着灯。梅花奖得主孙薇在反复打磨《卿卿如晤》的唱腔,这是部讲述林徽因故事的新编戏。她将传统簧调揉进现代旋律,让百年唱腔与当代审美碰撞出新的火花。

在青果巷历史文化街区,戏曲快闪已成新景。00后的年轻演员们穿着改良戏服,在古戏台上演绎《红楼夜审》。抖音直播间里,老票友与新观众用弹幕交流着大陆板与铃铃调的区别。常州大学里,留学生们正跟着非遗传承人学画戏曲脸谱,生涩的吴语唱词里,传统文化正进行着跨越时空的对话。

暮色中的东坡公园,戏迷们自发组织的大家唱又开场了。白发老者与红衣少女同唱《双珠凤》,沙哑的嗓音与清亮的声线在暮春的晚风里交织。这些此起彼伏的唱和声,恰似运河的流水,载着常州的戏文,从明清的码头出发,流过民国戏院的雕花木窗,正向着远方的星辰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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