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边上的戏码头:沧州戏曲里的江湖气

运河边上的戏码头:沧州戏曲里的江湖气

沧州南大街上,一位老人正用砂纸打磨着梨花木梆子。木屑簌簌落下,露出梆子内壁的墨字:道光三年置。这座京杭大运河畔的古城,戏班子的铜锣声从未断绝,运河水的潮气浸润着每一段唱腔,滋养出独特的戏曲江湖。

一、九河下梢的戏码头

大运河在沧州拐了个弯,把江南的丝竹与北方的梆子糅成了新腔调。道光年间的《沧州志》记载,单是泊头码头就有七座戏楼,南来北往的漕工把安徽的傩戏、山东的柳子、天津的时调都留在了这里。沧州武风盛,戏台子也成了拳师们的擂台,《盗御马》里的窦尔墩耍着九节鞭亮相,台下叫好声震得运河起了涟漪。

沧州落子的老艺人李金明还记得,1948年解放军进城时,戏班子连夜排了《白毛女》。台下的战士抹着眼泪,台上的梆子声里混着真刀真枪的铿锵。这种血性融进了沧州戏曲的骨子里,连青衣的水袖都甩得虎虎生风。

二、梆子声里的江湖

沧州梆子讲究三杆子:鼓槌子、梆子、枪杆子。鼓师王铁柱的绝活是能用鼓点模仿马蹄声,他祖父当年给义和团传过暗号。沧州戏班至今保留着打炮戏的规矩,新角儿登台必唱《林冲夜奔》,那杆花枪要舞出雪夜上梁山的苍凉。

在青县农村,八十三岁的刘秀珍还能唱全本《双锁山》。她年轻时扮刘金定,红缨枪头系着真铜铃,开打时铃铛响成一片。戏迷们说,听沧州梆子得就着老白干,那唱腔像运河浪头,一嗓子能掀翻三碗酒。

三、戏台上的新江湖

泊头火柴厂旧址改造成的非遗剧场里,九零后演员张小雨正在排练新编戏《运河船工》。电子屏幕上映着漕船帆影,老梆子调里揉进了布鲁斯音阶。台下坐着的老戏迷起初直摇头,听到闯急流哎——那句拖腔,巴掌拍得比谁都响。

沧县中学的戏曲社团,孩子们用3D打印技术复制出光绪年的戏箱。他们改编的《少年霍元甲》在短视频平台火了,弹幕里有人说:这武打设计比武侠片带劲!老艺人们看着手机直乐:霍大侠要是在天有灵,准保再唱一段迷踪拳。

夜幕下的清风楼戏院,台前是举着手机直播的年轻人,后排是跟着梆子节拍叩烟袋的老汉。运河里驶过的货轮拉响汽笛,与台上的唢呐声应和着。六百年的戏码头,此刻正上演着新的江湖故事。沧州戏曲就像运河里的水,看似平静,底下却翻涌着不息的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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