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戏韵:梆子声里的江湖气

沧州戏韵:梆子声里的江湖气

沧州人说话都带着梆子腔,这话不假。大清早运河边吊嗓子的老票友,傍晚公园里支起的戏班子,连街边炸油条的大爷,闲来都要哼两句辕门外三声炮。这座九河下梢的古城,连砖缝里都渗着戏味儿。

一、运河码头催生的戏码头

京杭大运河在沧州拐了个弯,也拐出了个南北交汇的戏码头。清朝道光年间,天津卫的戏班乘船南下,必在沧州泊船唱三天水路戏。船工们把挣来的铜板往台上一撒,梆子声混着运河水的咸腥气,催生了沧州人宁舍二亩地,不舍一场戏的痴劲儿。

南皮县的王官屯戏楼,至今留着当年徽班进京时的戏单。斑驳的墙面上,三庆班春台班的金漆招牌依稀可辨,武生翻跟头蹭出的脚窝子,在青砖地上磨出两寸深的坑。老辈人说,当年戏台子底下挤得能掉鞋,最后排的观众踩着八仙桌看戏。

二、梆子腔里的江湖本色

沧州梆子不同别处,武戏讲究真刀真枪真功夫。台柱子李桂春演《长坂坡》,能把银枪耍出九朵枪花;刀马旦金玉茹踩跷翻跟头,三寸金莲能连转十八个旋子。最绝的是《响马传》里的飞叉绝活,五把钢叉在台上翻飞,准头不差分毫,据说这手功夫传自镖局里的趟子手。

戏班里藏着不少武林高手。西河大鼓艺人王殿武,白天说《三侠剑》,晚上教徒弟七星螳螂拳;评书艺人陈青远,把沧州六合门的招式化进《曹家将》的刀马描写里。难怪老听客说:沧州的戏台子,站着看戏都得扎马步。

三、戏台下的烟火人间

泊头清真寺对面的茶棚戏园,至今保留着茶水钱抵戏票的老规矩。跑船的汉子卸完货,抄起长条凳往戏台前一坐,跑堂的拎着铜壶给续上茉莉花茶,戏散了按茶碗数结账。这种市井气,在新建的大剧院里可寻不着。

青县盘古庙会的草台戏最是热闹。正月十五唱《大登殿》,台下老太太们跟着拍腿打拍子;五月十三关帝庙前演《单刀会》,卖把式的汉子们齐刷刷抱拳行礼。戏散场时,卖切糕的、吹糖人的围着戏箱转,角儿们卸了妆蹲在条凳上吃驴肉火烧,这才是沧州戏味最浓的时辰。

如今的沧州梆子,武戏里添了威亚特技,老戏园子变成了非遗展示馆。但运河边晨练的老人们,依旧把太极招式揉进梆子唱腔;实验小学的孩子们课间操跳的是戏曲身段操。当夜幕降临时,清风楼广场上自发聚集的戏迷,用智能手机放着伴奏,唱起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那调门儿穿过六百年的时光,依然带着沧州人特有的江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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