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放下水袖的刀马旦,人生何处不舞台
曾黎:放下水袖的刀马旦,人生何处不舞台
2003年《理发师》片场,曾黎身着素色旗袍款款走来,导演陈逸飞突然叫停拍摄。这位油画大师凝视着监视器里那张兼具英气与妩媚的面孔,喃喃道:她应该去唱刀马旦的。这个被镜头偏爱的女子,正是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培养出的正宗青衣苗子。人们不禁要问:这位被戏曲界寄予厚望的大青衣,为何转身投入光影世界?
一、梨园深处的叛逆者
1990年的武汉戏曲学校练功房,13岁的曾黎在晨光中压腿。汗珠顺着少女紧绷的下颌滑落,在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七年科班生涯里,她每天五点起床练早功,吊嗓、踢腿、走圆场,青衣的水袖要甩出十二种花样。老师们都说,这姑娘天生是吃戏饭的料——身段高挑,眉眼如画,开口就是程派幽咽婉转的唱腔。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1995年。北京电影学院与中央戏剧学院同时向这个戏曲新星抛出橄榄枝。在人生岔路口,曾黎做出了让师长们扼腕的选择。多年后她坦言:当时觉得戏曲舞台太小了,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这句轻飘飘的解释背后,是传统戏曲在市场经济大潮中的真实困境——剧场冷清、观众流失、演员月薪不足千元。
二、跨界背后的时代烙印
世纪之交的中国影视圈正经历资本狂欢。2000年电视剧《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剧组盒饭标准是每人50元,而戏曲院团的演员们还在为下乡演出补贴争吵。这种悬殊的经济落差,让无数曾黎们选择出走。数据显示,1995年至2005年间,全国戏曲院校毕业生转行率高达78%。
但物质回报并非全部答案。在《在远方》剧组,曾黎常带着程派唱腔录音带。有次拍夜戏间隙,她突然哼起《锁麟囊》选段,惊觉副导演已泪流满面。那种直击灵魂的震颤,是镜头给不了的。她苦笑道。这种艺术追求与现实抉择的撕扯,恰似戏曲演员脱下戏服时总要轻抚衣角的微妙动作。
三、出走与回归的双向奔赴
2019年《鬓边不是海棠红》剧组,曾黎穿上十年未碰的鱼鳞甲。摄像机转动时,她下意识走起圆场步,惊得导演连忙喊卡。这个美丽的错误,却让监视器后的于正拍案叫绝:我要的就是这份刻在骨子里的戏曲魂!
如今的曾黎常在社交平台分享戏曲知识,担任非遗推广大使。她资助的少儿戏曲社团里,孩子们称她曾姐姐。这种文化反哺不是简单的怀旧,而是出走者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就像她在《星汉灿烂》中饰演的萧元漪,既有将门虎女的英姿,又不失母亲特有的柔情。
从长绸翻飞的戏曲舞台到聚光灯下的影视片场,曾黎的转身暗合着时代变迁的轨迹。但那些深夜里偶尔响起的胡琴声,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兰花指,都在诉说着一个真相:有些文化基因,早已融入血脉。当她在都市剧中某个转身的瞬间,我们仿佛又看见那个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的少女,用现代的方式,续写着古老艺术的当代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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