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香玉:豫剧皇冠上的明珠

常香玉:豫剧皇冠上的明珠

在豫剧的浩瀚星空中,常香玉这个名字如同北斗般璀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当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唱腔从洛阳城头传遍中原大地时,人们记住了这个用生命燃烧豫剧的女子。但鲜有人知,这个戏台上叱咤风云的花木兰,最初却是被父亲用荆条逼进戏班的倔丫头。

一、从荆条下走出的戏痴

1923年深秋,河南巩县董沟村的柿子树挂满红灯笼。九岁的张妙玲躲在柴房,听着父亲张福仙的荆条抽在门框上的啪啪声。那时的豫剧演员被称为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但嗜戏如命的张福仙硬是逼着女儿拜师学艺,还为她改名常香玉,取意项羽虞姬的忠贞刚烈。

在洛阳的土台子上,小香玉第一次登台就出了岔子。演《虹桥关》时忘词,被班主用竹板抽得满台滚。第二天清晨,人们在护城河边发现她对着水面练身段,鞋底磨穿,脚趾渗血。这种近乎自虐的苦练,成就了她日后独特的踩跷功——能踩着三寸木跷连翻二十四个跟头。

1936年开封相国寺的戏楼见证了她的蜕变。连演三天《西厢记》,她白天扮红娘活泼俏皮,晚上改演崔莺莺端庄典雅。观众发现这个十四岁的姑娘竟能同时驾驭两种完全不同的行当,从此文武不挡的美名传遍中原。

二、在战火中淬炼的艺术

1942年河南大饥荒,常香玉带着戏班在黄泛区辗转。某夜在漯河演出,后台突然闯进几个日本兵。她抓起化妆用的朱砂往脸上一抹,抄起道具刀就唱起《花木兰》。突如其来的变调让翻译官都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台下观众早已把戏台围得水泄不通。

抗美援朝时期,她带着香玉剧社全国巡演。在西安连演178天,把换洗的旗袍都当了,硬是凑出一架香玉剧社号战斗机捐给志愿军。当时报纸记载,她在《拷红》中那段在绣楼我奉了小姐严命的唱腔,让台下战士把巴掌都拍肿了。

这种家国情怀深深烙印在她的艺术基因里。1953年慰问志愿军,零下40度的战壕中,她裹着军大衣唱《白蛇传》。当唱到断桥一折时,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战士们说这是他们见过最动人的白娘子。

三、永不落幕的豫剧革新

常香玉最令人称道的,是她对豫剧声腔的革命性突破。她把河南坠子的婉转、曲剧的俏皮、甚至秦腔的豪放都揉进豫西调,创造出独树一帜的常派唱腔。在《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经典唱段中,那句女子纺织在家园的拖腔,借鉴了河南梆子的哭腔,把柔中带刚演绎得淋漓尽致。

晚年在郑州戏曲学校任教,她独创镜像教学法:让学生对着镜子练表情,自己举着蜡烛从各个角度打光。八十年代豫剧电影《七品芝麻官》里牛得草的丑角表演,就源自她丑角要美演的理念。

2004年春天,81岁的常香玉躺在病床上,还在指导弟子排演《破洪州》。当听到穆桂英挂帅的唱词时,她突然坐起,用枯瘦的手比划着刀马旦的身段。六天后,这位豫剧大师在《朝阳沟》的录音声中安然离世,枕边放着那枚陪伴她六十年的银质头面。

如今,在郑州人民公园的晨雾里,仍能听见戏迷们哼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这些跨越时空的旋律,诉说着一个女子如何用一生将地方小戏唱成民族强音。常香玉的名字,早已超越了个体存在,成为中原文化的精神图腾,在豫剧的长河里永远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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