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曾为这些戏痴狂
那些年,我曾为这些戏痴狂
十年前在苏州平江路闲逛时,偶然听见巷子里飘来《牡丹亭》的水磨腔,那一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恍然间,戏台前的青石板上似乎还残留着儿时看戏时打翻的桂花糖渍,那些被时光打磨得发亮的戏曲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一、刀光剑影里的江湖
七岁那年跟着外公看《三岔口》,漆黑舞台上两位武生仅凭一柄单刀往来交锋,衣袂翻飞间竟能听见金属相撞的铮鸣。外公说这叫寸劲,我分明看见武丑演员额头的汗水在追光下碎成珍珠,后来才知道那场戏里每个动作都要对着镜子练上千遍。
某年深秋在长安大戏院看《挑滑车》,高宠那声看马!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当演员连续做三十六个旋子时,台下观众数数的声音比台上锣鼓还响,数到最后全场齐声喝彩的声浪,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二、水袖轻扬处的女儿情
越剧《红楼梦》里王文娟老师的黛玉焚稿,素白中衣配着垂到台口的乌发,唱到我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时,水袖抛起又落下,恍若漫天飘零的桃花。散场后我在后台等签名,才发现那双舞动乾坤的纤纤素手,竟布满老茧。
黄梅戏《女驸马》在县城巡演那日,冯素珍金殿陈情那段快板,把台下嗑瓜子的大娘都听愣了。扮演公主的演员眼波流转间,真把回眸一笑百媚生演活了,后来听说那位演员原是纺织女工,白天在车间接线头,晚上就着月光练台步。
三、大江东去的家国梦
豫剧《程婴救孤》在乡下草台演出时,程婴摔子那场戏让台前的老槐树都在颤抖。演到屠岸贾将襁褓摔向石阶时,前排的庄稼汉突然站起要冲上台,被乡亲们死死拉住——戏里戏外的界限,在那个瞬间轰然崩塌。
某年元宵在正乙祠戏楼听《单刀会》,关云长唱大江东去浪千叠时,老生演员突然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那瓣六棱冰晶在他掌心跳跃的刹那,恍惚看见赤兔马踏破千年时光,从泛黄的戏本里奔腾而来。
这些年剧场里的年轻面孔渐多,传统戏台装上了LED屏。但那些镌刻在记忆里的唱念做打,依然会在某个春夜叩响心门。就像外婆留下的檀木戏箱,每次打开都会飘出淡淡的沉香味,提醒我们那些曾经为之痴狂的旋律,从未真正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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