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都戏魂:亳州戏曲名人的生命传奇

药都戏魂:亳州戏曲名人的生命传奇

在亳州城老街的青石板上,总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梆子声。这座以药香闻名的古城,三百年前就孕育出了独树一帜的戏曲文化。从药商云集的会馆戏台,到田间地头的草台班子,无数梨园儿女用生命淬炼着舞台上的悲欢离合。他们的故事,比戏本更跌宕,比药香更绵长。

一、梆子声里起风雷:耿广德破冰记

光绪二十六年冬,亳州城头飘着鹅毛大雪。17岁的耿广德蜷缩在城墙根,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馍馍。这个自小在药栈当学徒的少年,耳畔回响着茶馆里传出的梆子声,突然把馍馍塞进嘴里,大步朝着戏台走去。

彼时的亳州梆子正处式微,戏班多依附于富商大贾。耿广德却偏要另起炉灶,在城南关帝庙搭起露天戏台。寒冬腊月里,他光着膀子唱《反徐州》,背上的汗珠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当唱到虎牢关前战鼓擂时,竟有围观药商当场解下狐裘披在他身上。

宣统三年,耿广德带着义和班闯荡豫东。在商丘朱集车站,他们用二十四面大锣对阵河南梆子班,硬是把《火烧纪信》唱得满城百姓彻夜不眠。自此,耿家班的名号响彻黄淮平原,亳州梆子终成独立一派。

二、牡丹亭外生死劫:李桂芳的戏魂

1953年春,涡河边的桃花开得正艳。亳县人民剧场里,二夹弦名角李桂芳却在后台咯血。医生诊断书上写着肺痨晚期,她却把诊断书撕碎塞进妆匣,对镜描起柳叶眉。

当晚的《三上轿》演到崔金定投缳自尽时,台下老戏迷突然骚动——李桂芳的素白水袖上绽开点点红梅。观众要冲上台送医,她却用尽最后气力唱完此去黄泉无别念,惟愿来生续戏缘,方才倒在台口。戏迷们抬着担架送医时,她手里还攥着染血的戏折。

这位亳州程砚秋用生命诠释了戏比天大。如今在亳州戏曲学校,白发苍苍的老教师仍会指着练功房里的牡丹图说:当年李先生在郑州演出,谢幕时观众扔上台的牡丹花,把戏台都铺成了花海。

三、草台深处有春秋:张树德的笔耕录

1979年深秋,亳州梆子剧团排练场亮着盏孤灯。编剧张树德蹲在煤炉边,就着烤红薯的热气修改剧本。他脚边的麻袋里塞满民间采风的手稿,从华佗传说写到捻军故事,笔尖在糙纸上游走如飞。

这位出身涡河船工之家的剧作家,最擅在草台班子里捕捉人间烟火。他的《药都风云》里,药商斗智的唱段暗合中药材炮制口诀;《花戏楼》中的爱情对白,化用了毫芍种植的农谚。有次在十八里镇采风,他追着老船工记录梆子号子,竟失足跌进涡河,上岸时还紧攥着浸湿的笔记本。

2008年非遗普查时,工作人员在张树德故居发现二十三箱手稿。泛黄的纸页间,密密麻麻记录着亳州方言、民俗和即将失传的曲牌。这些沾着药香与泥土的文字,成为解读药都戏曲密码的珍贵典籍。

如今的亳州,老戏台已隐入高楼广厦之间。但每当华灯初上,花戏楼前的广场总会聚集着票友。当梆子声穿透芍药花丛,恍惚间似见耿广德在风雪中开腔,李桂芳在牡丹雨里转身,张树德在油灯下疾书。这些用生命焐热戏曲的灵魂,让药都的戏脉历经沧桑而愈发鲜活,如同古城墙缝里钻出的凌霄花,在时光深处绽放着倔强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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